“最近没有,”艾瑟尔说,“你呢?”
“两个多星期没有信了。”
每天早上都是艾瑟尔从前厅地板上把投递来的信件报纸捡起来,因此她知道米尔德里德经常收到比利的信。艾瑟尔推测那都是情书——否则,一个男孩干吗给他姐姐的房客写信呢?米尔德里德显然也在呼应比利的感情,她经常询问他的消息,尽管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很难掩饰内心的焦虑。
艾瑟尔喜欢米尔德里德,但她弄不清十八岁的比利是否真的打算接纳这个二十三岁的女人和她的两个孩子。的确,比利少年老成,敢于担当。等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也长了几岁。不管怎么说,艾瑟尔只希望他活着回家,除了这个,其他都不重要。
艾瑟尔说:“感谢上帝,今天报纸的伤亡名单上没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有假期。”
“他刚走了五个月。”
米尔德里德放下茶壶:“艾瑟尔,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吧。”
“我打算自己出去单干,当个裁缝。”
艾瑟尔很惊讶。米尔德里德现在已经是曼尼·利托夫的监工,她挣的钱比别人都多。
米尔德里德接着说:“我有一个朋友,愿意让我裁剪帽子——缝面纱、丝带、羽毛和珠子。这是种技术活儿,比做军服多挣不少钱。”
“听起来不错。”
“唯一一点是,我必须在家里工作,至少一开始是这样。长远来看,我还想招几个女孩,找个不大的地方。”
“你真有远见!”
“我必须这样,你不也是吗?等仗打完了,他们就不需要那么多军服了。”
“没错。”
“那,你介不介意让我把楼上用作加工间,只是暂时的?”
“当然不介意。祝你好运!”
“谢谢。”她激动地吻了一下艾瑟尔的脸颊,然后拿起茶壶出去了。
劳埃德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艾瑟尔抱他起来,把他放在前屋的小床上。她疼爱地注视着他,一直这样看了一两分钟,直到他进入梦乡。他那无助的样子总是让她牵肠挂肚。等你长大了,世界就会变得更好,劳埃德,她默默地许诺着。我们一定说到做到。
她回到厨房,想帮伯尼摆脱郁闷的心情。“适合孩子的书太少了。”她说。
他点点头:“我希望每个图书馆都有儿童图书专柜。”说完,他头也不抬地继续读着报纸。
“如果你们做图书管理员的行动起来,也许会鼓励出版商多出这种书。”
“我正是这样想的。”
艾瑟尔在炉子里添了些煤,为他们两个倒上可可。伯尼很少像今天这样冷淡。通常她很享受这样舒适的夜晚。他们两个都是外乡人,一个是威尔士姑娘,另一个是犹太人,倒不是说伦敦缺少威尔士人或者犹太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在伦敦生活的这两年里,伯尼跟米尔德里德和茉黛一道,都成了她的亲密知己。
她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昨晚,来自费边社的一位聪明而年轻的演讲者对当地的工党就“战后的社会主义”发表了一番演说。艾瑟尔跟他辩论起来,而他显然被她迷住了。会议结束后,他便过来跟她调笑,但大家都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而她也乐得被人关注,完全没把这当回事。不过,或许这让伯尼吃醋了。
她决定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她坐在餐桌旁,打开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的都是前线战士们写来的信。那些《军人之妻》的读者将自己丈夫的来信寄到报社,如果发表的话,每封信会支付一个先令。这些信件展示出一幅幅前线生活的画面,其真实性远远超过那些主流媒体。《军人之妻》的大部分文章都是茉黛写的,但刊登来信是艾瑟尔的主意,也是她来负责版面,已经成了报纸最受欢迎的特色栏目。
有人高薪聘请她担任服装工人全国联盟的全职组织者,但她拒绝了,她更愿意留在茉黛身边继续争取妇女选举权运动。
她读了五六封信,叹了口气,看着伯尼:“我总觉得民众会改变看法,反对战争。”
“但他们还没有,”他答道,“看看选举结果就清楚了。”
上个月,艾尔郡进行了一次递补选举——在单一选区投票,因为一个任期内的下院议员死了。参加过索姆河战役的保守党人士亨特-韦斯顿中将以7149对1300的压倒性票数打败了主张和平的候选人查尔莫斯牧师。
“都是报纸宣传的结果,”艾瑟尔无奈地说,“可我们的发行量这么小,想要促进和平,怎么能跟血腥的诺思克利夫宣传机器抗衡呢?”诺思克利夫勋爵是个激进的军国主义者,拥有《泰晤士报》和《每日邮报》。
“不光是报纸,”伯尼说,“还涉及金钱。”
伯尼投入不少精力去关注政府的金融活动,对他这个口袋里没几个先令的人来说有些奇怪。艾瑟尔发现这是个让他摆脱烦心事的机会,便问:“你指的是什么?”
“在爆发战争之前,我们的政府每天大约花费五十万英镑维持所有开支,包括军队、法庭和监狱、教育、养老金和殖民地的管理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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