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孩子,你过来。这就要出门了,你大娘打小看着你长大,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我早年戴过的一个镯子,你要不嫌弃就拿着!&rdo;说着就拉过宋佳期的胳膊给她套上了,是一个明晃晃的足有二两重的银镯子。
这份礼可不轻。宋佳期抬头看王氏,她笑道:&ldo;既然是你大娘给的,你就戴着。&rdo;
&ldo;戴着,戴着!&rdo;张大娘笑眯眯的。
怕宋佳期脸嫩,王氏让她去厨房看看菜,中午留张大娘吃顿饭。等她出去了,张大娘问:&ldo;这日子差不多了,东西都备好了?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说,那天我让我那三个儿子过来送嫁!&rdo;
&ldo;都弄好了。&rdo;王氏叹了口气。
张大娘一见就笑了:&ldo;舍不得了?&rdo;
王氏说:&ldo;可不是?没出门吧,我天天愁,等说好了人家,我又不想让她那么早嫁了。&rdo;
张大娘挪近点,拍着她的胳膊说:&ldo;不用愁。我听我们当家的说那唐宣把房子买得近,就在前面那条街上,回头你抬抬腿,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能到。比咱们当年强多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娘家还有人没了。&rdo;说着这个,她的眼圈就红了,忙低头不让人瞧见。
王氏安慰她道:&ldo;谁说不是呢?当初那个时候,过了今天没明天的。跟着男人东走西颠,别说娘家了,就是我们那个村子现在还有人没人都不知道。&rdo;说不定早没了,听说当初一个村的人都跑光的、让人抓光的都有。
&ldo;他们现在是过上好日子了。&rdo;张大娘吸吸鼻子说,&ldo;以后你就等着享儿孙福吧!&rdo;
&ldo;哪儿啊!你才是享儿孙福呢!三个小子都给你生孙子了!&rdo;两人这么一说又都乐了。
笑了一场后,王氏不好意思的说:&ldo;其实我今天找你来还真有件事。&rdo;
什么事?你说!&rdo;张大娘慡快的说。
王氏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捏道:&ldo;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亏得嫁得是根木头,不然像我这样的,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姑娘脾气随了我,我就怕她出了门……唐家那小子你是没见着,那俊得跟那戏里的状元似的!我怕回头佳期再哄不住他,那……&rdo;她越说越急了,抓着张大娘的手说:&ldo;她大娘,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张大哥多厉害一个人,在外头说一不二,一个营的兵都对他服服贴贴的,可他回了家就听你的!一会儿你教教佳期,怎么才能把男人攥在手心里!&rdo;
张大娘笑得直不起来腰,趴在炕桌上道:&ldo;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是只母老虎啊!&rdo;
她大娘!!&rdo;王氏拼了一张老脸不要开了这个口,张大娘还要打趣她,一下子脸就涨红了。
张大娘笑得更厉害了:&ldo;我教!我教!一会儿你也跟着学学,把宋大海也给攥在手心里!哈哈哈!&rdo;
王氏臊得都没处藏了,恰好这时宋佳期回来了,站在门外头听见里头张大娘笑,以为两人说得正开心就掀帘子进来道:&ldo;菜都弄好了,我给大娘做了道炖豆腐,大娘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rdo;
张大娘更加要笑了:&ldo;得了!拜师礼都收了!不把压箱底的拿出来都不行了!&rdo;
&ldo;你个老货!你再说!你再说!&rdo;王氏臊得急了,跳下炕过来对着张大娘就要打。
&ldo;哎哟!这可是不等卸磨就杀驴啊!&rdo;
等饭菜摆了上来,王氏跟婆婆说了一声后就在这边屋里陪着张大娘吃饭,宋佳期也在一旁陪着,三个人边吃边说。
&ldo;这男人啊,就是个贱骨头!&rdo;张大娘吃着菜喝着酒,一会儿就上了头,嘴上也没把门的了,什么话都往外说。王氏听了觉得这种话不该在没出门的姑娘耳边说,可又觉得这夫妻两个过日子,其实还是那么点事,藏着掖着反倒害了孩子,回头等她嫁了却什么都不知道,那不等着让人切切下酒吗?
&ldo;你不能总顺着他,也不能总拧着他。他要发火呢,你就伏个低作个小,夫妻两个关起门来干什么都不丢人。但出了门他要是敢给你没脸,回到屋里你可不能轻易饶了他!有一就有二!这种事是变本加利的!&rdo;
王氏看姑娘不吭声,怕她脸皮薄听不懂也不敢问,赶紧道:&ldo;怎么个不饶了他啊?你说清楚啊,是让我们闺女跟他打?那哪里打得过?&rdo;
张大娘啧道:&ldo;打不过不会哭啊?谁让你打了?你敢跟你家宋大海动手?那都是他让着你的!&rdo;
王氏一听又臊了:&ldo;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说正经的!&rdo;说着又给她添了杯酒,让她接着说。
别跟男人动手,这是最傻的。他要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你就往娘家跑!跑不及就往邻居家跑!人越多的地方越好!&rdo;张大娘停了筷子,叹了口气道:&ldo;佳佳,你是个好孩子,咱说句不好听的话,退一万步说,唐宣真不是个东西的话,你到大娘家来,大娘管保让他动不了你一指头!&rdo;
看看,看看,喝多了吧!&rdo;王氏一看不好,使个眼色让宋佳期先避出去,这边张大娘早放了筷子拿衣角擦眼泪了,等她抬头:&ldo;咱们姑娘呢?&rdo;
&ldo;早出去了,你说你说那个干什么?&rdo;王氏给她倒了杯茶让她解解酒。
&ldo;我就是一时想起来了。&rdo;张大娘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ldo;对不住姑娘了,喝了点就上头。等我歇一歇就回去吧,家里也离不了人。&rdo;
等张大娘走了,王氏又把宋佳期叫了回来,关了门两人在屋里,她拉着姑娘的手说:&ldo;这你要出门了,我才想到有这么多事都没告诉你。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咱们现在看着唐宣好,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虽说他在营里,你爹看了他五六年都是好的,可在家里他是个什么样可没人知道。&rdo;
她给宋佳期拢了拢头发说:&ldo;以前你张大娘在老家的时候,邻居家有个姑娘说了人家,那一家的男的是个读书的,连只鸡都不会杀,谁知那姑娘过了门不到半年人就没了。等那家人发了丧才告诉娘家人。那姑娘在娘家一个人可以割十几头猪吃的糙,顶上个大小伙子了,又不是那纸扎的风一吹就倒?娘家人就不信婆家人说的人是病死的,非要挖开看!等挖开了才知道,姑娘是活生生让人打死的!全身没一块好皮,骨头都断了好几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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